便利店人間-村田沙耶香


出版社:悅知文化,作者:村田沙耶香,譯者:王華懋,出版日期:2017/07/31


本文同時刊登於「說書」平台

便利店人間朗讀片斷


曾獲群像新人文學獎、野間文藝新人獎及三島由紀夫獎的村田沙耶香,2016年以小說<<便利店人間>>獲得芥川獎。小說中村田沙耶香探討,在社會規範下「正常」和「異常」的分別。什麼叫「正常」,誰擁有權力去判斷一個人正常與否?完全社會化的人才能被認可是正常的人?透過就業、結婚的形式和社會接軌才能被接受為社會的一份子,否則都是必須被「修理、治療」的異類?最完美的狀態是每個人都能化身為「零件」,讓這個社會、世界不停地運轉,若是哪一天「零件」壞了,無法修好,就會被排除並且替換。在社會這部巨大的機器面前,所有人全都異化為微小、不起眼的無生物。在小說<<便利店人間>>裡,人不只變成卡夫卡書中的那一隻蟲,還被社會收編成了無生命的物體。


小說的主角-古倉惠子是一名三十六歲單身女性,從未談過戀愛。她在便利店打工了十八年,便利店的工作使她知道如何表現出一個「人」的樣子。惠子脫下制服之後,便失去了一切處世的準則。惠子用工作來定義自己的存在,她把自化身為一個人型容器,讓便利店的元素無條件填入。週遭的人不斷地想讓惠子變得「正常」,要她找一份正職的工作,甚至告訴她:「誰都可以,趕快找個對象結婚」。每一次和朋友們的聚會,惠子都要一直被相同的問題糾纏。為了擺脫這些問題,惠子和一個男人-白羽同居。白羽不想工作,只想靠惠子養。突然間,惠子身邊的人都放心了,在這些人的想法中,供養男人是「正常人」可能會一時糊塗所犯下的錯,「錯誤」可以修改,其他人則樂於給予惠子過來人的意見,而她們因為和惠子有共同的話題可以聊,所以惠子對她們而言再也不是置身於事外的圏外人。

<<便利店人間>>,讓人思考了到底什麼是「正常」,什麼是「不正常」。小時候,惠子因為沒有像其他小朋友一樣為死掉的小鳥哭泣,而被認為不正常,長大之後因為沒有像其他成年人一樣結婚生子,而被社會排斥。但醫生的診斷並沒說惠子「異常」,只說要對她付出關愛和耐心,並不需要醫學治療。可是惠子身邊的那些人都自認為是醫生,可以去診斷惠子,並且開出處方籤(找正職和結婚)要來治癒她。每個人似乎都覺得自己有權力去干涉別人的生活方式,就像書中說的:「對村落沒有貢獻(指沒有結婚生子或打獵賺錢)的人是沒有隱私可言的。」有些人以批判的態度,有些人則是拿「關心」來當藉口,指揮惠子該過怎樣的人生,他們都覺得自己的選擇,自己的生活模式才是對的,和他們不一樣,就叫「不正常」,結果惠子就開始懷疑起自己,甚至認為自己真的是「異類」。

惠子會如此喜愛便利店,是因為只有在那裡,她知道如何維持人的形象,可預測性為她帶來了安全感。店裡的事務都是可以預期的,幾點進貨、整理商品、打掃,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從指導手冊中找到答案,甚至每個動作,每個表情都會有講師訓練她如何達到標準,在穿上制服的那一刻,惠子就能完美化身為名為「店員」的生物,她不用再擔心自己被認為不正常。在便利店,惠子當成是「有用」的人,然而,她也知道,當有一天,她病了或老了,不再有用處,就會被無情地淘汰。在資本主義的社會中,人被異化為具有「功能性」的產品,不僅可以隨意買賣,還用完即丟,而且不會遭到反抗。若是有一天,人厭倦了不想再當一個「產品」、一個「零件」,而拒絕工作,拒絕進入社會,那麼就會被當成是社會的毒瘤,必須快點清除。沒工作的人違反了工作倫理,工作的報酬決定了人的價值。

但人就只能用工作來定義嗎?名片上的頭銜就代表了一切嗎?除去了社會所給予人的定位和角色,人就什麼都不剩了嗎?這難道不是資本主義的陰謀,為了讓每個人心甘情願的勞動,被資本家剝削還要慶幸自己擁有一份工作。但我也無法認同白羽說想當一隻寄身蟲的作法,我覺得應該要像惠子所說的:「賭上一輩子對抗世界,贏得自由,才算是誠摯地面對自己的痛苦。」所以在便利店打工又怎麼樣,不結婚又怎麼樣,惠子靠自己的勞力養活自己,完全沒有妨礙了誰,況且惠子是一位十分專業的店員,她對便利店中的大小事物都非常拿手,她是真心愛這份工作,並對它保有熱情,這就是美好工作的定義。

誰說一定要賺大錢,或進入百大企業才是一份「好」工作,選了一份自己不愛的工作,到頭來只是過著「別人的」人生,不是自己的。雖然這世上有多聲音,催促我們做某些事、當某種人,但除了自己,沒有人真正能理解我們想要的是什麼,所以允許自己用自己的方式,自己覺得合適的步調去做每一件事吧。唯一不被異化為物的方法,就是要謹記馬克思所說的,人類是一種有意識的存在物,我們可以用自己的意識來打造生活。去選擇一份能實現自我潛能的工作、一份一有意義,一份能讓自己感到活著的工作,而不是反過來讓工作一點一滴的殺死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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